“剧本杀”会改名?对话中娱协秘书长孔明:正在起草国家标准
今年315国际消费者维权日，鹿世界聚焦剧本杀平台内容合规，发布调查稿件。鹿世界面向剧本杀玩家的问卷调查显示，在玩过剧本杀的受访者中，有50%的玩家表示，遇到过未成年人玩家。但不容忽视的是，只有2%的剧本杀玩家被核实过是否成年，其余的绝大多数玩家从未经历过被店家核实年龄的情况。以95后、00后为主要消费者以及主要从业者的剧本杀行业，正迎来越来越多的未成年玩家。如何保护这些未成年人在心智未完全成熟时，避免被暴力、恐怖甚至是血腥、色情剧情裹挟，混淆了现实与虚拟，甚至带来心理创伤的风险？剧本杀内容规范的界限在哪里？
中国文化娱乐行业协会（以下简称“中娱协”）是最早关注到剧本杀规范的行业协会之一，近日，记者就上述报道提到的现象和建议（相关报道>>），专访了中娱协秘书长孔明。
中国文化娱乐行业协会秘书长孔明
剧本杀平台内容审核怎么做？
记者：怎么评价关于剧本杀内容合规报道提出的建议，如何从行业层面进行规范？
孔明：行业建立自律管理体系的过程中，制定具有指导性和实用性的行业规范同样很重要。行业发展初期，政府出台的政策一定是包容审慎，在很多具体的市场运营环节，需要通过标准进行补位，起到指引作用。中国文化娱乐行业协会经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批准，负责“全国文化娱乐标准化技术委员会”（TC392）工作，我们已经把剧本杀、密室逃脱的国家标准、行业标准、团体标准制定纳入计划，并且已经完成了一些重要标准草案的起草。
记者：中娱协目前已经组织部分行业代表机构开展了剧本内容审核，具体是怎样的机制？
孔明：我们内容自审的工作开始得比较早，从去年的8月就已经开始了。首先这些剧本经营企业会自审，参与的机构有门店经营机构、剧本发行机构（即剧本版权代理机构）、剧本交易平台。除了企业自审，中娱协还向参与自审的会员单位提供了复审的服务。我们邀请的审核专家有审影视作品、视频作品、网络文学的专家，还有青少年保护专家。
我们在做内容自审的过程中，这几个月来很大的感受就是，剧本合规绝不能仅仅从内容是否从合规的角度，必须结合未成年人保护的要求去做综合判断。比如有一些剧本，难免涉及抽烟、喝酒的情节，甚至一些案件推理的情节。这样的情节放在成年消费者的视角里，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一旦考虑到消费者很可能是青少年，那使用的标准肯定是不一样的。
在剧本娱乐这样一个新的娱乐方式中，青少年是非常重要的消费群体。剧本内容是适合14岁以上，16岁以上，还是18岁以上的人群体验？必须要通过专业判断给出一个准确的提示。我们认为去做剧本内容合规，必须要有多学科的青少年专家介入进来，从青少年保护的角度给出准确的评判。
记者：如果对剧本进行年龄分级，就需要经营门店的配合，那必然不会只涉及剧本内容自审层面，这方面中娱协是怎么做的？
孔明：我刚才讲到了，参与我们自审工作的机构有门店，有版权代理机构，也有交易平台。剧本娱乐活动的特点是在门店经营环节，存在对剧本产品进行二次演绎的过程，所以从演绎的角度，同样要把好关。其次就是具体的剧本娱乐门店经营者，有义务去向消费者做适龄提示，引导消费者体验适合自己年龄的娱乐内容，这也是我们组织这样一个全面自审工作的要求。
事实上我们也同样要求参与自审的门店经营人员，必须严格按照专家已经做出的适龄提示，向不同年龄段的消费者进行推荐。在消费者未达到适龄体验年龄的时候，就不能向其提供这种剧本娱乐产品。
为了能够起到更好的提示作用，中娱协还专门制作了两部宣传片。一部针对消防安全，还有一步更综合一些，包括未成年人保护、消费的权益保护、内容安全，还包括尊重经营者等方面的提示。
哪些内容容易出问题？
记者：在剧本杀内容审核中，你们发现比较容易出现的内容问题有哪些？
孔明：我们在组织行业做剧本产品自审的过程中，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作者主观故意要创作出一些违法、违规的作品，更多出现的问题是因为创作者对知识的掌握不全面，引起的内容不合规。比如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玩历史本，事实上很多创作者都是以95后的年轻人为主，他们对一些史实内容掌握得也没有那么准确，毕竟他们不是专业研究人员，所以他们可能在一些对史实的判断、描述上出现了错误。
第二类常见问题就是，剧本娱乐行业的从业者基本全都是“95后”，这个年代的年轻人有自己一套独特的语言体系，这类语言直接放在剧本产品和娱乐场景内，有时候是不合适的，这也是我们发现的一个特点。
还有一类问题是，在推理过程中对具体内容应该描述或展示到什么程度，比如涉及药物、枪械、刀具的内容，虽然是通过文字、语言或道具表现，但可能会出现展示程度把握不准确的情况。作者可能为了让消费者体验效果更沉浸，把有些情节描述得很具体。但毕竟剧本娱乐产品只是逻辑分析、推理的道具，并不是所有内容都需要展开描述，这是创作者们因为经验和知识储备不足可能会把握不好的。
纳入出版物管理怎么看？
记者：今年全国两会期间，有不少代表、委员针对剧本娱乐行业合规建言。有代表建议线下盒装剧本娱乐纳入出版物管理范畴，你怎么看？
孔明：大家对于剧本娱乐活动给予了关注，肯定是好事情。从行业协会的角度来看，不管是什么观点、什么方式在关心剧本娱乐行业，我们都特别欢迎。
我们对剧本娱乐行业，通过两年多研究，发现一些行业的特点。首先这个行业使用的文化产品，主要是用于分析推理的文字性产品和用于增加沉浸感的服化道产品。因为出版物是有非常清晰规范的法律定义和特征，所以我们能看到剧本娱乐活动中大部分使用的文字类产品和传统意义的图书出版物还是有一定的区别。剧本娱乐产品在线下的使用基本还是在剧本门店这样特定的环境中，作为娱乐道具。
我的判断是，未来这种线下使用的剧本娱乐产品可能向两个方向发展。随着剧本产品质量的不断提高，不排除有一些产品除了有剧本娱乐道具使用的价值外，它也能够成为优秀的文学作品，甚至是改编成影视作品的可能性。如果向这个方向发展，符合出版物的法定特征，当然应该按照出版物的要求去履行合法出版手续。如果剧本娱乐行业未来能有很多优秀的内容，在出版领域以图书等形式转化，我想这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目前从现实来讲，在剧本娱乐行业发展的初级阶段，大部分的剧本娱乐产品恐怕很难达到出版物的要求，或者说这些创作者根本就没有让自己的剧本娱乐道具成为出版物的想法。这个时候，我们认为首先还是要按照国家法律法规要求和标准做好内容把关，同时确保版权合规。在这个基础上，要避免因为对政策法规的不了解，导致将这样的娱乐道具从形式上制作包装的和出版物近似，引发不必要的争议。
记者：现在有很多教育性质的剧本娱乐，你怎么看这个趋势？
孔明：剧本娱乐同样有宣传教育的功能。现在有不少宣传反诈的剧本作品、宣传灾害环境下科学求生的剧本作品，还有很多正能量的剧本作品。我们其实也非常希望文旅等部门能够介入，去把好的博物馆、特色景区等场地的功能发挥出来，提供一些不同领域的科学知识、生活常识，指导剧本娱乐活动和这些内容做一些结合。我相信未来能够把剧本娱乐的外延做得非常好，我认为它是有很广阔的前景。
记者：有一些平台和企业，现在想摒弃掉“剧本杀”这个称呼，代以剧本游戏、剧本推理等，你怎么看这类称呼的转变？
孔明：我觉得是非常有必要的。我们协会2017年就已经成立了以密室逃脱为主的实景娱乐分会。为什么叫实景娱乐分会？就是我们认为密室逃脱这样一个口语化的名称，并不能代表这个娱乐形式的未来，反而容易起社会对这个行业的误解和偏见。去年我们在成立剧本杀相关的专委会的时候，成立初期就对名称进行了调整，叫沉浸剧本娱乐专委会。这两个新的名称，代表着我们对新兴行业的思考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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