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之谜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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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森林的故事》麻耶雄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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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12 13:26:1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贵族侦探里的一篇,心理密室

      用剃须刀割断手腕,血管中喷射出血浆。颈部阵阵颤抖,但是因为处在熟睡之中,所以并没有任何抵抗。似乎已经酣然入梦,鼻孔里不时发出安详的鼾声。或许就此再也不会醒来。左臂松弛无力,悬在半空中。沙发被一片鲜血染红。那形状恰似满满的一盆水从浴缸中溢出。然而,这个房间里偏偏没有浴室。服用安眠药物,并在自己的房间内割腕自杀,这种解释似乎也很自然,并非所有自杀者都一定死在浴缸里。安眠药的确是这个男人的常用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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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20-9-12 13:29:07 | 只看该作者
    动机?也许是对情人和后妻之间的争吵感到厌倦,也许是对自己公司的前途感到绝望。或许现在并不能确定,但只要被判定为自杀,以后可以随便找到个什么理由。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琐碎小事产生冲动以致自杀,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屡见不鲜。因为那是一个依靠直觉的、非理性的男人,所以即使没有留下遗书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因失去主人而变得死一般寂静的房间。在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前,必须坚守在沙发旁。即使心急如焚,但如果不最终确认断气,则必将留下后患——或许有九死一生的可能。为此,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接下来所做的便是关键的一步。

    伸出一只手探在口鼻处,确认呼吸已经停止。然后将沾满血浆的剃须刀放入那个男人的右手——确认刀口向外,曾经听说有由于刀口方向放反从而导致伪装败露的。慌乱之中,一时间弄得自己竟迷失了方向。一个深呼吸之后,用自己的手试着重新进行了一番确认。

    尸体周围的作业结束后,便来到了桌子旁边。桌子上胡乱放着一把黄铜的深褐色钥匙。这是这个房间的房门钥匙。那古色古香的外观,与看上去已有二十多年的历史、复古风格的这座别墅极为般配。正因为如此,很难配置备份钥匙。备用钥匙只有一把。

    拿起钥匙,将其暂时放入自己的口袋。同时取来一根穿好线的针。将针线穿入挂在门旁边衣架上的那个男人的上衣口袋里,并将线的两端从门上方的固定楣窗玻璃的缝隙之间引到窗外。由于门窗已经陈旧,稍一用力便可轻而易举地从侧面将玻璃闪出一条缝隙。剩下的事,只需从外面将房门锁住,并将钥匙穿过棉线,像缆车一样将钥匙滑入男人的上衣口袋内。最后将针线撤回,口袋中便只剩下钥匙。

    这是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古老而简单的把戏。或许警察也不曾想象到它会被运用在现实当中。玻璃窗上的缝隙只有一把钥匙大小。事后只要将玻璃轻轻移动,缝隙便自然消失。这种手法只有在老旧的房间才能够得以运用。

    事前进行过多次练习,已经掌握了将钥匙迅速滑入口袋的诀窍。此时最为担心的,是在操作过程中有人突然出现在走廊。总共仅需要几分钟的时间,然而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如果站在高台向屋内窥视的瞬间被人现,则本人根本无法给出解释。据观察,预计深夜两点钟不会有人出来走动。由于旅途的疲劳,或许人们都已经鼾然入睡。将一个活人置于死地,或许这种程度的风险也应当在预料之中。

    按照计划,钥匙顺利地放入上衣口袋内。总算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只剩下将针线回收。两个线头的一端落入口袋内,慢慢地拽动另一端线头。根据演练结果得知,只要抽动露在口袋外面下侧的线头,棉线便会被自然抽出,只需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回收作业结束后,便形成一个真正的反锁空间。麻布的上衣原本布纹粗糙,残留在上衣口袋上的细小针孔并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公司社长自杀于别墅山庄,或因不堪人际关系的烦恼?

    今天的晚报上,或许会刊登出这样一条简短的消息。抑或报纸对于这类自杀事件吝惜版面,根本不予报道。这一结果再好不过。如果过度被媒体用来炒作,警方很难敷衍了事。

    正在暗自得意,随着一声微弱的颤音,棉线失去了张力。很快地便没有了刚才的手感,手中的棉线也到了尽头。长度只有最初的五分之一。慌乱之中向屋内窥去,发现剩余棉线垂直悬挂在上衣口袋上。

    山庄的清晨。站在凉台上放眼望去,绿树丛中笼罩着一片晨雾。凉爽的空气里不时传来鸟儿唧喳的叫声。远离被二氧化碳覆盖的城市热岛,这里成为夏季度假的最佳选择。既不必担心空调造成的烦恼,也不必担心喷气客机轰鸣声带来的困扰。很久以来,这里因被誉为“信州的维也纳森林”而享有盛名。的确,这里是名副其实的绿色世界。

    对于都仓计器公司营业部部长正津幸彦来说,那并不是一个令人舒畅的早晨。这并非由于前一天晚上饮酒过量,或者由于睡眠不足——相反,事先就做好了准备要开怀畅饮。近来,公司终于从持续已久的经济不景气中解脱出来,此举正是为了表示庆祝。然而遗憾的是,这一计划却被都仓政一社长自己彻底摧毁了。

    为什么要为情人买一只与夫人相同的手提包?这一点,不必说本人事前就应当有所意识,正津幸彦一面向肺里送入一口新鲜空气,一面苦苦地哀叹着。

    都仓与秘书旗手真佐子的暧昧关系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正津也没有打算将其继续掩盖。不仅各位公司董事,甚至夫人光惠也隐约有所察觉。请人以“秘书”的名义来别墅还算是情有可原。且不说昨天,只在今天,三塚电机的会长将会大驾光临。尽管是私人邀请,却又兼有大宗订货合同的签订仪式。此举旨在将都仓计器公司的新型传感器在三塚的工厂内广泛使用。产品一旦被业界老大三塚电机所采用,则必然在行业中产生巨大的宣传效应。为此,需要真佐子缜密细致的接待。这一点作为秘书,她可算是无可挑剔。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到来才得到了光惠的默许。

    问题是偏偏就在昨天,那位真佐子和光惠竟然携带着相同的紫色手提包出现在别墅。被称为“塞特拉”的意大利名牌手提包,带扣上镶有圣弗朗西斯科的雕刻肖像。据说这款提包几个月前曾经在某时尚杂志上被大肆刊登,并成为了热门话题。

    傍晚时分,略微迟到的真佐子来到了别墅。从这时起,光惠脸上的红润开始消失——那不是真佐子的工资能够买得起的。光惠立刻意识到那是都仓为她买的。三年前,光惠作为后妻来到都仓家——由于原本是待客行业出身,因此与都仓家人及亲戚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加之过门以后,公司经营正式进入衰退期,为此人们暗地里送给她“瘟神”的绰号。在光惠看来,这无异于被宣布自己与丈夫的人处于同等地位。

    这一点真佐子也感同身受。为此,她来到后草草地打了个招呼便上了二楼。对于作为秘书的真佐子不甚了解的正津,并不知道她现在的心境。不知真佐子是为了持重而不敢越过雷池,还是做了人家的人而格外在意世人的评论。只是这时,光惠却一直地、用充满仇视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真佐子的背影。

    正津不禁对事态的发展感到担心。果然不出所料,晚饭后,光惠怒气冲冲地开始向对方发起进攻——她从真佐子的房间里取出手提包,将其与自己的一同摆放在桌子上,并向两个人发出厉声质问。最后,她将手提包扔向真佐子,破口大骂道:“滚出去!母狗。”——为此,真佐子独自驾车离开了别墅。因为多少喝了些酒,正津很担心她途中会出交通事故。从别墅到真佐子家需要两个多小时,其中约一个小时的路程为弯曲的山路。这也是正津早上醒来满心忧郁的原因。拾起手提包,将其交还到真佐子手里时,她那凄凉无助的眼神,至今仍浮现在正津的脑海当中。

    另外,这种不和睦的家庭气氛一旦被三塚会长察觉,很难保证合同会顺利签订。这样一来,不仅都仓社长为难,甚至自学生时代即为都仓挚友的营业部长也很难推卸责任。经过一番努力,终于以秘境溪谷垂钓红鲑鱼的方式,如愿以偿地将酷爱钓鱼的三塚会长请到了别墅。为此,五十岁的正津开始学习钓鱼,总算也掌握了一些小技巧。

    正津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正津大伯,您怎么啦?”

    附近传来不知何时从楼上下来的都仓江梨子担忧的声音。江梨子是都仓的侄女,早年因遭遇事故失去父母,被都仓抚育成人。江梨子今年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以后,便进入了都仓计器公司。当时曾遭都仓的反对,他希望侄女留在家中随便做些喜欢的事。然而江梨子却不顾都仓的反对,坚持自己的选择。这似乎也是出于对都仓养育之恩的报答。她不仅遗传了母亲的美貌,而且继承了母亲的聪明伶俐,最善于察言观色,将来或许能够成为公司的干部候补,对公司事业作出贡献——正津曾对此寄予了极大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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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2 13:29:31 | 只看该作者
    “噢,没有什么。”正津立刻搪塞道,然而似乎已经被对方看出破绽。

    “没有休息好吗?对不起,都是因为伯父的事。”昨晚的吵闹似乎让江梨子也感到失望,不满情绪溢于言表。

    “江梨子小姐没有必要道歉,你也是受害者之一呀!本来大家都很高兴。”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伯父会把她带到这里来——有些缺乏常识。我真的对伯父感到失望。”江梨子撅着小嘴儿表示不满。

    “下午三塚先生来访。从这个意义上说,或许是不得已,但总不应该带着相同的手提包吧。”

    “如果也送我一个那样的手提包就好了,这样还可以有的解释。”

    “江梨子小姐也想要一个那样的手提包吗?”

    “太可笑了!”她一句话便完全予以否定,“如此庸俗的审美观。可是,我觉得她事前就知道旗手小姐也拥有一个同样的手提包。”江梨子的话似乎有些耐人寻味。

    “是这样吗?”

    “是的。有一次,旗手小姐曾经提着它去参加宴会。因为是个非常时髦的手提包,所以印象极深。对啦,就是一个月前黑川重工的儿子举行生日宴会的那天。”

    “如此说来,”正津一面追溯着记忆,一面点了点头,“那时旗手小姐的确提了一只紫色的手提包。我对这种事并不十分了解,所以没有特别注意。可是如果那样的话,光惠夫人为什么要大雷霆呢?明明早就知道她有一个相同的提包。是不是她忘记了?”

    江梨子转过头去,似乎在说“我怎么知道”。然后,她的目光对准一束照射进来的光线说道:“说不定,她就是想把旗手小姐从这里赶出去。宴会上,旗手小姐看起来就像是都仓夫人。或许,她不希望在今天到访的三塚先生面前丢掉面子。”

    拥有那么可爱的脸蛋儿,却发出如此辛辣刻薄的声音。江梨子对光惠没有丝毫好感;这一点,都仓唯一的儿子忠仁亦是如此。两个人对于作为后妈突然出现在身边、并且开始掌管家庭事务的光惠,经常报以反抗情绪。而且,光惠也丝毫没有构建和谐家庭的意愿。都仓家始终持续着冷战状态。对此,不知都仓是否有所察觉。表面上,社长不露声色,反倒是作为外部人员的正津时常忧心忡忡。

    “原来如此。”

    与江梨子等人不同的是,正津对光惠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成见,只是在得知她结婚前的经历后,感觉到她是个头脑灵活、善于表演的女人。本来,都仓看上了另外一位女招待,为此他经常光顾光惠的店。然而,几个月之后,光惠却得到了社长后妻的宝座。按照江梨子的推测,真佐子完全陷入了光惠所设的圈套之中。

    “今天是决定公司命运的重要日子,正是因为如此,女人应当……”在江梨子面前,正津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闭上了嘴。

    然而,江梨子仿佛有所觉察,略微张开粉红色的小嘴,笑着说道:“大伯,不要太勉强。另外,今天的事不需要和伯父商量吗?旗手小姐回去了,三塚先生却依旧要来。”

    “我也在考虑这件事。过了一个晚上,估计头脑也冷静下来了。”

    吵闹的结果是真佐子一个人离开。对此,都仓大为恼火,以至于今天的会谈根本无法进行。

    “大伯可真够操心的。”

    “噢,我是营业部部长,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

    “真够辛苦的,我可是无忧无虑,无所事事。”

    轻盈的脚步像插上了翅膀,江梨子回到了二楼房间。正津微笑地目送着她的背影。公司发生危机,大家的生活都无法继续维持,这一点江梨子小姐或许也明白——不知这些表现真的是无牵无挂,还是故作坚强。

    江梨子聪明过人。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经常做出让人摸不着边际的行为。或许这是养子特有的处世方法。与忠仁相比,都仓对江梨子给予了更高的评价。他逢人便说,江梨子如果是个男孩,便可以帮助辅佐那不争气的儿子。一时间,曾有传闻都仓要将江梨子许配给忠仁,却遭江梨子婉拒绝。

    另外,忠仁则是位世人常说的那种小少爷——二十五岁也没有个正当的职业,从早到晚只知道玩,整天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尽管没有被警察关照过,背地里却也常给都仓带来麻烦。我年轻时也是一样——都仓这样想道。自从中学时母亲去世以后,都仓便开始对儿子无限度地娇生惯养,如今终于得到了报应。

    即使此次顺利渡过难关,然而,迟早有一天忠仁会坐上社长的交椅。那时,都仓机器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忠仁能否带领大家克服重重困难?这不能不令人感到担忧。

    噢,现在还顾不上考虑那么长远。眼下应考虑如何应付今天下午的来客。

    正津登上了二楼,径直向都仓的房间走去。

   “于是,你来到了都仓先生的房间并且现了尸体,是吗?”那位叫做竹之内的中年刑警似乎对垂在前额的刘海儿非常介意,不时地用手拨动着前额,张口问道。

    “不,准确地说不是那样。都仓,不,社长的房门锁着。我敲门后里面没有回答。最初,我以为社长还没有起床。”

    “原来如此。房门锁着吗?”

    当初是这样向警察交代的。为了慎重起见,警察反复地进行着确认。正津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毅然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

    或许,这是警察必须履行的程序。可是,被都仓之死所震惊的正津,只能感到这些是一种包袱。考虑到失去支柱的光惠以及江梨子等人,尤其是考虑到公司的未来,正津无法平心静气地与警察交谈。然而,自己是尸体的发现者,为了陷入悲痛的家人,自己必须坚强地站出来予以应对。

    “那么,你是如何打开房门的呢?”

    “如果是平常,我不会再来打扰。然而事情紧迫,我反复敲了几次门。下午将有重要客人来访,有些事必须和社长商量。如果社长还在睡觉,我就要把他叫醒。这时,光惠从旁边的房间探出了头。”

    “都仓夫人手里拿着钥匙吗?”

    “有一把备用钥匙。光惠回到房间,从手提包里取来了钥匙,房门被打开。结果,社长躺在里面。”正津不愿意再次回忆那时的情景。沙发被鲜血染红,都仓躺在上面,面色苍白,已经失去了生机。旁观者也会明白,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紧接着,从背后传来了光惠的悲鸣。那声音至今还在正津的头盖骨当中回荡。正津正想用双手堵住耳朵,这时,传来刑警那冷酷的声音。

    “是你从夫人手中拿到钥匙并将房门打开,先进入房间的吗?”

    “是的。”正津条件反射似的回答道。

    “那之后你又做了些什么?”

    “我觉得已经无济于事,但还是摸了摸脉搏。然后,我与随之赶来的忠仁君一起,将悲痛欲绝、神志不清的光惠夫人扶到了隔壁房间的床上。”

    “还有一个人,噢,就是都仓的侄女江梨子小姐,她没有出现吗?”

    “江梨子小姐几乎是和忠仁君一起赶过来的。我请她立即去打的电话。”

    正津本打算叫救护车,然而江梨子却报了警。的确,社长已经停止呼吸,即使叫救护车也无济于事。可是,作为家属,江梨子却表现得非常冷静,以至于使人感到有些冷酷无情。

    “那么,将夫人扶到床上之后,正津先生再一次回到那个房间了吗?”

    “没有,没有再回去。我当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将社长一个人留在了房间。实在对不起。”

    “原来如此。那么,你在发现尸体时,有没有看到遗书之类的东西?有没有看到遗书并且将其拿在手里?”

    “这个我没有注意。至少在我看到的范围之内,没有现有那种东西。”

    对于正津的回答,警察似乎感到满意,点着头从一旁取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一把黄铜钥匙。

    “这是从挂在衣架上的都仓先生的上衣口袋里发现的。是他本人持有的钥匙吗?”

    “两把钥匙形状相同,至于哪一把是社长的,我也不能判断。这个问题或许可以问光惠夫人。”

    “是的。那么再问一个问题,都仓先生是否遭到了什么人的忌恨,特别是在最近?”方才的提问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而现在感到问题的指向明显地偏离了方向。

    “你是说,社长的死并非自杀吗?”正津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是。”警察以沉闷的声音否定后,从另一个袋子中取出了一根棉线,一根普通的白色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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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2 13:29:54 | 只看该作者
    “刚才请你看的那把钥匙曾经被这根棉线穿过。棉线有三米左右,垂挂在上衣口袋的下方,并且穿过上衣口袋。你进入这个房间时是否注意到了这些?当时这根棉线就垂挂在衣架上的上衣口袋上。”

    “不,我记不得。当时我惊慌失措,根本没有精力去观察那些。”正津坦白地摇了摇头。

    “可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就是说,有人故意制造了一个虚假的反锁空间。”

    警察在正津面前展示着棉线。棉线两端整齐的切口在正津的眼前缓缓通过。就像被施以催眠术,正津面对棉线看出了神。至此他终于明白,江梨子为何放弃急救车而先给警察打了电话。江梨子注意到了棉线,而在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察觉到这是杀人事件。

    “社长是被人杀害的吗?”

    “因为存在这种鬼魅伎俩,警察只能这样推断。这里请允许我再问刚才的问题,都仓先生曾经被什么人忌恨吗?”

    “不。不敢说被什么人喜欢,但也并不会遭人忌恨以致被杀害。”

    都仓被人杀害。想到此,正津的语气显得有些迟疑。警察静静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比如说,最近家庭当中是否出现了什么问题?”

    “警察先生,难道说,住在这里的人?”

    “现在还不能作出判断,但是案件毕竟发生在这座别墅里。”

    如果发生在家中则另当别论,案件偏偏发生在远离喧嚣的山庄之中。嫌疑犯被局限在狭小的范围内。正津非常理解警察的意思。帮忙的职员预计今天上午才能到达,而在别墅留宿的除了自己和都仓之外,只有光惠、忠仁以及江梨子三人。可是,正津并不认为这其中存在着杀人犯。

    “详细情况我不知道,但我认为并没有生什么特殊的事。”

    昨晚发生的争吵暂且不能对警察讲,那不应当由自己这样一个局外人说出。出于生意上的需要,有时在交易方面前也会掺杂一些谎。然而,正津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他莫名其妙地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原来是这样。那么,昨天夜里一点至三点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些什么事?”

    警察停顿了片刻,觉得没有什么收获,于是改变了话题。不在场证明……如此看来,都仓是在那一时间被杀害的!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一路开车赶来,感到非常疲倦。要知道,那是一条险峻的山路。”正津觉得问心无愧。

    “你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吗?”

    “没有。因为睡着了,所以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这次,正津努力控制着紧张的情绪,却又担心会显得很不自然。

    此后,警察就正津与都仓之间的关系又提出了两三个问题,便让正津离去。

    “我们还会前来打扰,你如果想起什么也请及时汇报。”

    “我明白了。有关事件的调查,还请警方多费心。”

    正津浅浅鞠了一躬,便走出了房间。房门关闭的那一瞬间,他的后背猛然冒出了一股冷汗。正津手扶着墙壁,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正津一向对自己的体力有自信,然而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之下,却又显得力不从心。想来想去,自己为何要对警察如此介意?

    “怎么样,大伯?”

    走廊里站着江梨子。自从尸体被现以后,江梨子显得比正津更加淡定。然而现在,其表情中仿佛也失去了些以往的朝气。

    “江梨子小姐,你是否已经注意到那根棉线,所以才通报了警察?”

    江梨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啊,伯父果然是被人杀害的吗?”

    “警察似乎是这样认为的。事实上,我也曾经觉得不可能是自杀。的确,两个女人的争吵使得都仓有些失望,但是按照他的性格,不会由于这点事就去自杀。”

    “大伯,您是否把昨天晚上生的纠纷告诉了警察?”

    “不。听到杀人,已经让人感到心慌意乱,加上不知道是否有关系,所以我觉得不能随便乱说。”

    “您是不想成为告密的人!”

    面对江梨子责备的目光,正津不得不避开她的视线。

    “你还是那么犀利,江梨子小姐。确实,就像你说的那样。”

    “可是,您不认为杀害伯父的人就在我们中间吗?”尽管江梨子有意放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正津不由得看了看周围。

    “江梨子小姐,不要说得那么严重,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或许是强盗抢劫呢。”

    然而,强盗抢劫是不会制造反锁假象的,这一点正津也非常明白。于是,江梨子面带微笑地说道:

    “那么,我也成为嫌疑犯之一了?”

    “不许胡说!”正津叫喊道,瞪了江梨子一眼。

    “对不起!”

    态度突然一转,江梨子用很乖的语气道歉。她低着头,目光向下。想来,她毕竟还是个二十二岁的姑娘——像父亲一样抚养自己的都仓被杀,通常情况下很难保持平常的心态。

    “不,我说得也许有些过分。”正津一面伸出手拍着对方的肩膀,一面安慰道。

    “可是,”她抬起头,“不仅别墅里面的人,或许旗手小姐也是嫌疑犯。”

    “旗手小姐?”听到这个意想不到的结论,正津不由得愣了一下。

    “是的。深夜两点钟左右,我听到外面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两点左右,那正好在都仓被杀害的时间范围内。

    “你说的是真的吗?”

    “大伯您或许也知道,我这个人,环境一改变就睡不着觉,昨晚入夜之后许久都睡不着。最后半睡半醒的,我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发动机声。那声音离开别墅,逐渐消失在远方。我心想,这么晚会是谁呢?看了一下表,时钟指向两点。”

    “你是说,那是旗手小姐吗?她深夜返回山庄,杀死了都仓,然后一个人离去?”

    “我可没有这么说,只是认为或许有这种可能,并且我没有听到汽车来时的声音。我没有从床上起来,也没有看到汽车,随后不久便进入了梦乡,接下来就什么也没有听到了。”

    如果江梨子的话属实,凶手在实施犯罪后已经逃离了别墅。也就是说,凶手已经不在这所别墅当中。当然,江梨子并不喜欢伯父的情人真佐子,但即使如此,也不能认为江梨子是在编造谎言。厌恶对方,编造谎言陷害对方——江梨子不是那样的姑娘。这一点正津心里非常清楚。

    正津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这时,江梨子的视线转向了自己的后方。回头望去,方才的刑警竹之内从后面走了过来。

    “你们正在谈话吗?”从对方眼神当中可以看出,警察话里有话——不知他都听到了些什么内容。正津感到担心,而警察却将目光转向了江梨子。

    “正好,接下来要向你调查一些情况。你能过来一下吗?”

    “明白。那么大伯,一会儿见!”江梨子轻轻打了个招呼,便消失在走廊当中。

    究竟生了什么事?正津独自坐在客厅沙上陷入了沉思。失去了挚友,失去了社长,这将意味着什么?正津反复地思考着。这不是自杀,而是一起杀人事件。公司发生如此重大事件,不得不在刚才推掉了三塚的访问计划。三塚则表示,既然如此,只好向死者致以哀悼。如果能够按照原计划签订合同,当然,这事不能只是一相情愿。然而此时的正津,心中与其说是对社长,更多地是对挚友都仓的怀念。尽管这个人爱感用事,有时或许缺乏诚信,但绝对不令人讨厌。经常会听到人们怀着崇敬的心,甚至是惊奇的口吻说道:“那位社长,值得交往。”

    正津有一种感觉——自己身上欠缺的,都仓全部具备。我行我素也是他的魅力所在。这样一个男人,竟遭惨死,让人难以接受。

    正津不由得捂住了眼睛。

    正在冥思苦想时,猛然传来门铃的声音。正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门外,守卫警察的身旁,站立着两位穿着整齐的男人。年轻的二十多岁,另一位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当,在五十岁左右。

    “您是哪一位?”

    听正津这样一问,一旁的警察惊讶地反问道:“你们不认识吗?我还以他们是你的朋友,所以才允许他们进来。”

    “我从三塚那里得到了消息。”

    年轻的那位以沉稳的声音说道——他高高的身材,洁白的皮肤,瘦瘦的脸庞,嘴边蓄着胡须。全身上下绅士般的装束,即使在夏季的避暑山庄,仍然让人感到热得难以忍耐。他身着皇室御用品牌的西服,浓密的胡须和身上的西装,被打理得整洁有型。

    “从三塚先生那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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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2 13:30:18 | 只看该作者
    “是的,就在前不久。”年长的那位殷勤地答道。他声音低沉,让人感到年轮的烙印;个子不高,却有着一副健壮的体魄。他系着蝴蝶结,一身黑色礼服。尽管没有那位年轻人的奢华,但作为随从却让人感觉质朴大方。

    抑或是三塚考虑周到,派使者送来了唁函,但是即使如此也未免有些太早了。况且,那位年轻人毫不客气地直呼“三塚”,这引起了正津的注意。

    “还是到屋里说话吧!”

    话音未落,年轻人早已绕过正津进了房间。紧接着年长的那位也说了声“对不起”,低着头跟在后边也走了进来。警察见此景,也没有加以制止。

    “请慢,你们有什么事?”正津急忙喊道。

    “这还用说吗?我们是来了解有关案件的情况。现场负责人在哪里?”

    “你是说警察吗?他们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看到对方如此自信,正津不由得老实地回答道。

    “谢谢!”说完,年轻人便跟在年长男人的后面拐进了走廊。三塚、负责人——这些词在正津的头脑中盘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到这里来究竟要做什么?

    正津担心地追了上去,但见那年轻人门也不敲,便破门而入。房间里警方正在向江梨子调查情况。

    “你是谁?”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警察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面对突然闯进的无礼之徒,警察愤怒地站起身来。猛然间,年长的男子挺身站到了警察面前。

    “公仆大人,请稍等!”

    “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如此镇定,以致警察反倒显得有些退缩。

    “我是管家山本。”

    “管家?这么说,后边的那一位是你的主人啦?”

    “是的。”

    “那么,你们和这个家庭是什么关系?”

    “不,我们和这个家庭没有关系。”

    “我是听三塚说的。他说这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件。恰好我在附近的别邸逗留。”年轻的主人张口说道。

    “三塚?”

    “他是原计划今天下午到访的三塚电机的会长。”正津急忙补充道。

    “三塚电机?就是那个三塚电机吗?”警察表示惊讶,看了看对方,“这么说,你们是来打听杀人事件调查情况的吧?”

    “果然是杀人事件!我早就有这种预感。”年轻人对这一结论表示满意,不断地点着头。

    “果然是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这方面非常敏感。在听到三塚讲述后我就已经明白。”

    在警察面前如此信口开河,弄得警察也不知是应当发怒,还是应当表示惊讶,只是觉得对方形迹可疑,不断地打量着二人。

    “所以,你们是来凑热闹的?”

    “不,不。请警方不要误会。我们是来解决案件的。伪装自杀的杀人案件。这是一个巧妙的阴谋,引起我极大的兴趣。”将警察的愤怒置之度外,年轻人肆意谈论着自己的感受。

    “请你不要太随便,这可是杀人事件。请问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听到对方直呼三塚会长的名字,警察似乎变得客气了一些。

    “人称‘贵族侦探’。”

    “贵族侦探?”

    “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说出自己的姓名,但我们是有高贵出身的。”

    “住口。我不管你是什么贵族还是什么贵金属,总之,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这种公子哥儿讲话。我们正在进行案件调查,请你立刻离开。”警察怒气冲天地大声喊叫道。

    此时,年轻人也不甘示弱,厉声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务?”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国家的治安不能交给像你这样蛮横的警察。我要让你的上司尽快对你进行处理。”

    “你说什么?”

    “对不起!”

    管家山本推开伸手意欲扭打的竹之内,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并按下按钮。只听他说“是这样,请您给说个情”,便将电话递给了警察。

    “你在给谁打电话?”尽管表示怀疑,但竹之内还是伸手接过了电话。

    “喂,喂?”

    下面的瞬间,粗鲁的语调开始发生变化。

    “署长!”

    似乎上司就在眼前一样,竹之内说起话来直立不动,接下来便是不断地点着头。

    “为什么那位先生……我不必知道……?但是,这可是警察的……对不起……是,可是……我明白了。”

    对话持续了两三分钟,竹之内将电话还给了山本,然后继续保持直立的姿势说道:“明白了。希望给予你们协助。”

    竹之内敬了个礼,脸上充满了苦涩的表。

    贵族侦探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没有关系。请问,案件的调查进展得如何?”

    “我是巡查部长,名叫竹之内。”

    说着,警察将事件的调查概要进行了说明。其中有些内容是正津第一次听到,无疑,还包括一些按理说自己和江梨子等人不应当知道的信息,但警察似乎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对这位小姐的调查已经结束了吗?”待警察的说明全部结束后,侦探问道。

    “是的。”

    “那么,就请带我们去看看现场吧!”

    “可是,对其他人的调查还没有进行。”

    “随后调查也不晚。全部嫌疑犯都在这个别墅里,无疑,所有人的行动都应当已经被置于警务人员的监控之下。”

    “是的,当然是这样。”竹之内看了一眼正津,然后点了点头,“那么,请跟我来。”

    正津也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后面。他本来再也不想看到那个杀人现场,但是,现在似乎对眼前这位奇妙的侦探产生了兴趣。

    来到都仓的房间,竹之内立即开始了现场说明——他已经习惯了讯问,但对讲述却不大擅长。竹之内将都仓尸体被现时的位置、状态以及房间的况等,断断续续地进行了描述。

    “上衣挂在这个衣架上。房门钥匙放在上衣口袋里。钥匙被穿过棉线,棉线一端在口袋里,另一端穿过上衣布料垂挂在口袋下方。”

    警察取出钥匙和棉线,再现当时的情景。考虑到会有指纹污染,钥匙被放在了塑料口袋当中。

    “那么,凶手是如何制造出反锁空间,这一点已经破解了吗?”

    “估计是通过某个地方的缝隙,将钥匙放入上衣口袋之中,但具体方法还不得而知。”警察搔着后脑勺回答道。这种动作似乎让侦探感到不悦。

    “某个地方?这种说法太含混了。既然已经掌握了凶手留下的犯罪痕迹,真是不中用!山本!”

    “是的。”管家点了点头,立刻向房门走去。他仔细观察着房间内外。

    “侦探大人!这里的玻璃似乎可以移动。”说着,他将门上方固定楣窗的玻璃挪动了一下。由于房子年代已久,玻璃竟被打开了一个钥匙大小的缝隙。

    “原来如此。这么说,估计是从这里穿过棉线将钥匙传到对面,从而制造出反锁空间。房间外面,转过楼梯有一高台。站在高台上便可作案。”

    “是否是在回收棉线时,棉线脱落了?”

    “请让我看一看棉线。”

    管家戴上手套,接过棉线。

    “竹之内先生,请将棉线的中间部分按在上衣口袋上。”

    管家拽住棉线,试着将棉线穿过楣窗玻璃时,发现棉线长度不够。

    “任何事都要实践。估计是回收途中棉线被扯断。”

    “不过是个小小的失误。”似乎感觉丢了面子,竹之内辩解道。

    然而管家却意味深长地低声说道:“这可是个重要的线索呀。”

    听管家这样一说,警察无对答。

    “你说得很对。凶手企图卖弄花招,却遭到了失败——房门反锁以后,他就束手无策了。事情就是这样。”

    “那么,凶手在哪里?”

    “请不要着急!案件调查还没有结束,推理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我说,那位漂亮的小姐——”

    “你是说我吗?”

    冷不防被侦探召唤,江梨子赶忙抬起了头。正津未曾察觉,江梨子也一起跟了过来。

    “我感觉口干舌燥,能不能要一杯饮料?”

    “啊,是的。请跟我到客厅来。”

    像是平常接待客人,江梨子用手引导着方向。所有人都被这位奇特的侦探所迷惑,甚至包括江梨子小姐。

    侦探举止文雅地走下了楼梯。

    “侦探大人!那么,我再和竹之内先生一起……”

    “不,山本!你也要喝上一杯,必须休息一下。”他再次转过身面对江梨子,“可以吗?要两份饮料——”

    “没有问题。”这次江梨子面带笑容,“冰咖啡,可以吗?”

    “我喜欢喝大吉岭茶,如果没有,冰咖啡也可以。不要放糖,只加鲜奶。山本,要喝什么?”

    “我要一杯麦茶。”

    这次的对话瞬间便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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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2 13:30:42 | 只看该作者
    “刚才那两位是什么人?他们自己说是贵族侦探?”两个人离去,现场恢复平静后,正津小心翼翼地问道。看起来,他们似乎在警察那里很有面子。无论是什么人,他们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却是事实。至少从两个人出现开始,失去都仓的悲痛似乎都已经变得淡薄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得而知。他们似乎出身高贵,我们拿他们也没有办法。他们整日无所事事,据说当侦探是他们的业余爱好。”竹之内嘴里说着,表情显得精疲力竭。然而,他又突然脸色一变,重新恢复了那副刻板的面孔。

    “可是,正津先生,你应该对警察讲实话。昨天晚上不是生了一场骚动吗?”

    或许是江梨子把这事告诉了警察。正津感觉,竹之内似乎把刚才的怒气全部泄到了自己身上。

    “你是说旗手小姐吗?那是关系到都仓名誉的问题。而且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不能确认她与事件是否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不是说在两点钟左右有汽车发动的声音吗?或许她也是嫌疑犯之一。”

    这时,警察的手机响了,好像是什么关于爱的流行歌曲。竹之内不耐烦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躲在门后说了些什么,不久便又转过身来。

    “就在刚才,现秘书旗手真佐子小姐在自己的家中被人杀害。”

    旗手真佐子在自己的公寓里被人用金属铁棒之类的器具殴打致死。据悉,凶手从正面对死者进行袭击,手臂及肩膀也分别留有跌打的痕迹。凶器被凶手带走,房间里没有发现任何物证。死亡时间推测为凌晨四点至六点,而江梨子听到汽车动机声的时间为两点。且不论那声音是来自真佐子还是来自凶手,在时间上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正津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休整着疲惫不堪的身心。都仓一个人的死已经弄得大家焦头烂额,现在又来了个真佐子。深夜,在自己熟睡时,究竟是什么人策划了什么阴谋?

    江梨子有关“真佐子重返别墅杀死都仓”的假设已经逐渐被淡忘。与此同时,其他家庭成员的嫌疑却越加重——很难认为,在都仓被杀的当天,真佐子因为毫不相关的理由被杀害。两个小时之前杀害了都仓,紧接着便来到真佐子的公寓——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都持有驾驶执照,因此任何人都有犯罪的可能。唯一不被怀疑的,只有几个小时之前被杀害的都仓本人。

    正津猛然抬起头仰望着窗外。山顶上夕阳西下,一缕红色的晚霞照耀在窗前——已是黄昏时分。

    “忠仁君!”

    随着一阵敲门的声音,都仓忠仁站在了面前。警察来到后,正津还不曾与忠仁见过面——仅仅数小时的时间,再次相见却似久别重逢。

    忠仁那狐狸般细长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阴云,表现出极端的不满,同时又显得精疲力竭。

    “调查是否结束了?”

    “刚才我还在问……大伯,警察说父亲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害,这是真的吗?”

    “似乎,就是这样。而且,旗手小姐也被人杀害了。”

    忠仁似乎还不知道真佐子也遇害了,极力睁大哭得像核桃似的双眼。

    “旗手小姐也……这么说,一定是她干的。或许您还不知道,那位秘书,她已经怀孕了。被人夺走了丈夫,而且还抢先怀了孩子,自己的地位越受到威胁。”

    像是决口的堤坝,忠仁一口气说出了心里想说的话。真佐子怀孕的事,正津第一次听到——最近的真佐子的确和以往大不一样,与都仓眉来眼去,毫不顾忌外人的目光。现在,正津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那是因为手里拿到了“孩子”这张王牌。昨晚携带那个手提包而来,或许正是真佐子出的挑战宣言。如此看来,正如忠仁所说,光惠现在最值得怀疑。然而,如果轻易听任忠仁的说法,那么感情冲动的忠仁不知会做出什么事——这孩子极易感情用事。此外,据江梨子所说,凶手是开车逃离这里的。因此,凶手有可能不是光惠,而另有其人。

    正津故作镇静,极力安慰着忠仁。“这个,现在还不清楚。”

    然而,这话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大伯也袒护那个女人吗?看来您一定认为我是杀人犯?”

    忠仁怏怏不乐地瞪了正津一眼。看到这一景,不觉让人感到可爱。尽管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为伍,街坊四邻的评价也很差,但那并不是忠仁真实的一面。在正津看来,那只是他自幼娇生惯养,对人生缺乏领悟,以致在故意地自我炫耀。正津只有一个女儿,忠仁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对这孩子特别偏爱。

    “胡说!总之,有许多原因……难道有谁怀疑你吗?”

    “警察好像一直怀疑是我干的。本来他们对我就不抱好感,况且那个女人手里拿着父亲房间的钥匙。结果,故意要制造反锁假象的只有我一个人。”

    看来竹之内把怨气都泄在了忠仁身上。

    “大伯,您也许知道,我和父亲确实存在着隔阂。因为和那些小子们出现了一些麻烦,我去向父亲借钱,但遭到了父亲的拒绝。父亲让我设法自己解决,还说要我为此付出代价。因为之前经常出现这种事,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如果父亲去世,我将得到一大笔遗产——那些警察都这样认为,一定是那个女人告的密。”

    “也许你说得对。你是否也对警察说了许多光惠夫人的事?”

    “噢,是的。我觉得一定是她干的。旗手小姐怀孕的事我也全都告诉了警察。她本来就是为了金钱才和父亲结的婚。见父亲要被别人抢走,昨天竟然歇斯底里大雷霆。”

    或许忠仁还没有意识到,如果真佐子怀上了都仓的孩子,在遗产继承方面,自己也有杀害真佐子的强烈动机——准确地说,是杀害真佐子的胎儿。而忠仁却将这一事实告诉了警察,或许警察表面上接受忠仁的意见,暗地里却将其列入了重点怀疑对象的名单之中。

    “正因为如此……”正津正要反驳。

    “那么,大伯认为是谁干的?该不会是江梨子吧?噢,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她脑子聪明,有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忠仁君!我不知道是谁干的。受到如此重大的打击,我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凶手是谁——我和都仓很久以前就是好朋友。”正津的嗓门不由得提高了许多。

    似乎被他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所震慑,忠仁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我要回房间清醒一下。至少,我相信绝对不是正津大伯干的。如果大伯是凶手,绝不会在签订合同之前做出那种事。”忠仁笑了一笑,“另外,那个让人讨厌的、留着胡子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警察也不愿意说实话。刚才他一直在客厅里和江梨子讲话。噢,感觉就好像在向江梨子求爱。”

    “真的吗?”

    正津被忠仁的话震惊——本以为他一直在和警察对事件进行调查。正津急忙跑下楼梯,现侦探和江梨子并排坐在沙上,却不见同来的管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从玻璃杯中剩余的咖啡来看,似乎从那之后他们一直在一起。侦探的右手随意地搭在江梨子的肩上。

    “我们一起去兜风吧!从对面山顶眺望森林和夕阳,景色非常漂亮。当然,比不上维也纳森林,但也非常不错。毫无疑问,你的美貌更胜过阿尔卑斯山峰的高洁。”

    “我现在还是被怀疑的对象。如果随便外出……”

    “没有关系,你不是凶手,我非常确定。我这个贵族侦探立刻便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可是……”江梨子用手指缕着耳边的黑,内心充满着矛盾。夕阳西照,江梨子的脸上却显得一片阴沉。

    “那么我提议,如果夕阳落山之前事件得到解决,我们就一起去。”

    “事件果真能够如此简单地得到解决吗?”

    “当然啦!正因为如此,我这个侦探才有存在的价值。”

    似乎是胸有成竹,抑或是充满信心,他大有无往而不胜的气势,看不出半点忧虑。这种情绪在自己的少年时代或许司空见惯,然而自从走上社会,便显得与己无缘。这个人果然与众不同,或许根本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可是,我要先去和大伯商量一下。现在可以信赖的,只有大伯一个人。”

    “是正津先生吗?他肯定没有问题,一定会同意。而且,你马上就会明白,与他相比,我更加值得信赖。是的,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守护神。”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就显得肆无忌惮!”正津气急败坏地走进客厅。

    “我们说好,事情结束后立即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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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2 13:31:07 | 只看该作者
    正津咳嗽了一下,两个人终于现有人进来。侦探全然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江梨子却显得有些尴尬。

    “我去再倒一杯咖啡!”她兴冲冲地跑了出去。一个小小的举动,看上去却比平常成熟了许多。这似乎就是不曾看到的江梨子的另一个侧面。

    “您的同伴在什么地方?”正津问道。

    “山本好像和竹之内先生在一起。”侦探沉稳地坐在沙上,坦然地回答道,仿佛置身于自己的家中一样无拘无束。

    既然出身高贵,自然也应当知达理——正津似乎有些疑惑不解。

    “您为什么不一起去?”

    侦探似乎是在恶作剧,他得意地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出人意料地说道:“我吗?我没有必要去干那种体力活儿。那些杂事可以委托用人去做。正因为如此,我才带山本一起来。”

    “是这样吗?”

    “我听说你是营业部部长。难道说,所有推销活动都要由你亲自去做吗?”

    “不,不仅我一个人,许多部下都会一起做。他们非常有才干。”

    “我也是一样。”

    或许他就是所谓的“安乐椅侦探”——可以不动一根手指,利用家臣得到的情报,探明事件的真相。记得在英国的推理小说当中曾经读到过:一位侦探是贵族公爵,跟踪及情报收集全部由管家执行,自己则只对此进行推理。无疑,自称“贵族侦探”的人,却在现场进行体力劳动,的确有些矛盾。

    “即使如此,这里却不是向江梨子小姐求爱的场合。”

    “嫉妒了吗?如果你再年轻二十年,你也会这样接近她。我知道,你一直在看着她。”

    “哪里的话!”正津感觉到自己脸上在烧,但是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

    “不必隐藏,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江梨子小姐聪明漂亮,她的身上散着一种神秘的芳香。这是男人必然的感情流露。”侦探笑着说道,“噢,看来你是位好人,也应当对你施以恩惠。受此次事件的影响,或许你已经对和三塚电机之间的合同不抱希望。但是,我愿意替你讲,我的话他会听的。”

    “真的吗?”正津不由得将刚才的事全然抛在了脑后。说老实话,他对签约已经不抱希望;岂止如此,失去了社长,他甚至担心公司是否能够继续生存下去。

    “这不是戏言,毫无意义的谎言只会玷污门第。”侦探微笑着,却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正津。

    见此形,正津开始有所感悟——他是在以此进行交易。让自己尝到甜头,在有关江梨子的事上不许乱插嘴。

    正津开始犹豫。如何面对对方伸出的橄榄枝?对此,自己并没有更多的选择。正如他所说,他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相对而言,自己的存在就像一张草纸。无论自己如何提出异议,事也会向前展。

    “正津先生,你在这里吗?”正津听天由命地握住了侦探伸出的手。这时,背后传来了呼叫声。回头望去,却是竹之内走了进来,背后还跟着那个管家。

    “这里有件事要向你确认。你在从夫人那里得到房间钥匙时,是否触摸到了夫人的紫色手提包?”

    “不,我没有碰那个包。我没有必要去碰它。”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使得正津感到不知所措。说完,正津的脑子里再一次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然而,记忆当中,自己从未接触过光惠的手提包。

    “那么在此之前,或者在此之后,你是否用手摸过那个包?”

    “从来没有摸过!”

    “你说得是真的吗?”警察紧追不舍,那态度让人感觉到不安。

    “你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警察用手拨动着额,降了一个声调说道:“从现场存放钥匙的夫人手提包上,检测出了你的指纹。在中间的那个装饰物上,你的指纹明显地附着在上面。”

    为什么那个地方会检测出自己的指纹?

    竹之内那紧盯着正津的眼睛,一反常态地露出充满怀疑的目光。正津并不能立即明白在光惠的手提包上提取出自己的指纹说明了什么。但是,从对方的眼神当中似乎可以看出,这将成为事件调查的重要线索。正津努力回忆着曾经在什么地方触摸过那个手提包,却根本想不出来。直到昨天以前,正津甚至不曾得知那个手提包的存在。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见江梨子端着咖啡回到了客厅。她同样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那是面对凶手的目光。这时,正津如梦初醒。警察或许认为,自己从光惠的手提包里窃取了房门钥匙——而窃取房门钥匙的理由只有一个。

    “不,不是我干的!”正津嘶哑地叫喊着。

    “但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能说清楚吗?”警察紧紧逼问,表情严厉,不容辩驳。正津有可能立刻被带上警车。

    “你让我解释,可我自己也不明白……”

    环顾四周,江梨子以及不知何时从楼上下来的忠仁,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眼睛里充满了怀疑的目光。被警察怀疑是无可奈何,但是受到江梨子等人的怀疑,让正津感到无法忍受。

    “侦探大人!”

    在一片紧张的气氛当中,管家以干练的举止悄悄地凑到侦探的身旁,在侦探的耳边低声地说了些什么。侦探点了点头,从容地从沙上站了起来。

    “各位,案件之谜已经全部破解。”

    人们的视线立刻从正津身上一齐转向了侦探。与此同时,正津仿佛获得了解放。人的视线对身体的束缚力居然如此强大——正津对此深有感触。

    另外,侦探似乎对众人的注视感到非常惬意。他心满意足地向前迈了两步。

    “果真是这样吗?”警察表示怀疑,却又故作镇定地问道。

    “贵族侦探,一诺千金。”侦探的脸上显示出从容的微笑。

    “那么,谁是凶手呢?”警察的话带有挑衅的味道。外之意,看你这外行的年轻人能够闹出什么名堂。

    然而,侦探却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用手梳理着胡须说道:“在此之前,请警方先将全体嫌疑人集中到这个房间,因为尚有一人未到。这是我们侦探的一贯做法。”

    警察立刻将光惠带到了客厅。光惠出现在众人面前,显得比以往更加疲倦,连衣裙上面披了一件薄薄的长袍。

    “你没事吧,光惠夫人?”

    见步履蹒跚的光惠走了进来,正津立刻上前扶住了她,江梨子和忠仁则投以严厉的目光——光惠的朋友便是他们的仇敌。

    自己是都仓“留下”的所有亲属的朋友……如果允许,正津愿意这样强调。但是,在警察在场的况下,即使这一点也做不到,只好闭住嘴默默地等待着。

    “谢谢!怎么,这位先生说事件已经解决了?”或许已经听了警察的介绍,光惠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侦探。

    “是的,事件已经得到解决,夫人!”坐在沙上的侦探悠闲地摆弄着玻璃杯,似乎房间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波及不到这位年轻人。

    “按照您的要求,全体人员已经到齐。请迅速破解事件之谜。”警察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侦探仿佛听到蚊子飞来的声音,用手轻轻地在眼前挥舞了一下之后,便将管家叫了过来。

    “山本!”

    “是的,侦探大人!”恭恭敬敬地行礼之后,山本向前迈出一步,“各位,下面由我冒昧地宣布推理的结果。”

    “嗯?难道不是应当由你来推理吗?”正津不禁询问侦探。

    然而侦探的回答却让人感到意外。

    “奇怪!我为什么要做这种麻烦的事?我刚才不是说过,体力劳动要委托用人去做吗?”

    “你是这样说过……”

    事前调查委托管家去做也就算了,正津满以为案件的推理要由侦探进行,因为他自始至终自称侦探。

    “那么,就请你认真地听下去。山本,继续!”侦探不耐烦地说道,之后喝了一口冰咖啡。

    “是的,侦探大人。此次事件,是都仓计器的社长都仓政一先生,被什么人强迫喝下了安眠药物……”

    “山本,不需要那么多开场白,大致情况大家都已经有所了解了,我约好一会儿要和江梨子小姐一起出去兜风。请简明扼要地宣布一下结果。我不能让对方久等,必须赶在太阳落山之前。”

    “遵命。”说完管家向侦探鞠了一躬,再次转向正津等人,“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此次事件始于都仓自杀这个假象——凶手利用了制造反锁空间的手法。那是一种使用棉线将钥匙从外部投入上衣口袋的简单伎俩。但是不巧,在回收棉线时,凶手将……”

    “请不要故弄玄虚,赶快说出凶手的姓名!”侦探再次出严厉的声音。

    “遵命。凶手是都仓光惠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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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2 13:31:26 | 只看该作者
    按照侦探的指示,管家迅速地宣布了凶手的姓名。因为过于直接,甚至连正津也没有立刻认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稍迟片刻,待人们醒悟过来,大家的视线才一齐转向了光惠。她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

    “我为什么要杀人?”

    然而管家却纹丝不动,无视光惠的抗议,平淡地继续说道:“光惠想要制造一个反锁空间,却在回收途中扯断了棉线。于是,她心急如焚。这样一来不仅伪装自杀的手法会被识破,而且还有可能留下自己的犯罪证据。在将棉线通过上衣口袋时,使用了缝纫针线;穿针引线将棉线穿过针孔时,为了使线头变得尖细,曾经用嘴来湿润棉线——如果自己留在线头上的唾液被检测出来……实际上,此种程度的残留能否被检测出亦未可知,但对于光惠夫人来说却是极大的不安。继续回收棉线需要备用钥匙,为此,她驱车来到了旗手小姐的公寓。江梨子小姐听到的,就是那时的声音。她利用途中随手拾到的铁棒,将旗手小姐殴打致死并得到了钥匙。”

    “且慢!”竹之内赶忙插嘴道,“你说得完全没有道理。先,那把备用钥匙放在光惠夫人手里。光惠夫人为什么要去旗手小姐那里抢夺钥匙呢?”

    管家稍稍看了一眼主人。

    “本打算最后回答大家的提问。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回答你。那是因为在昨天晚上的争吵当中,两个人的手提包被掉换了。不对,这不是正确的表述。正确的说法是,光惠夫人偷偷地将手提包掉换了。气愤填膺的旗手小姐并没有确认里面的物品,拿起来便离开了别墅——这事后会被认为是一个偶然的事故。光惠夫人预料旗手小姐会带着那个塞特拉的手提包前来,所以自己也准备了同样的手提包。根据江梨子小姐的供述,光惠夫人似乎事前就知道旗手小姐也有一个相同的手提包。万一伪装自杀的事败露,先被怀疑的便是持有备份钥匙的光惠夫人。可是,由于手提包被掉换,钥匙自然到了旗手小姐的手里,光惠夫人不可能打开房门。就是说,她将自己的作案嫌疑排除了。”

    “可是,光惠夫人昨晚并没有提到这件事。如果她想强调手提包被掉换,一定会变本加厉地大吵大闹。”正津提出了异议。

    “不。最终,光惠夫人迟早要让别人知道自己手里没有钥匙。作为保险,光惠夫人务必需要一个扮演杀人犯的人,而这个人就是忠仁先生。很明显,忠仁先生没有钥匙,但存在作案动机。然而,对于这种单纯的把戏,随着时间的流逝,迟早会被竹之内先生识破。那时,重要的是要让周围的人们知道,忠仁先生认为光惠夫人手里拿着房门钥匙。这是因为,作为制造反锁空间的动机,除了造成自杀的假象,再有就是让人形成对持有钥匙人员的怀疑。如果警方过早得知光惠夫人没有钥匙,则扮演杀人犯的忠仁先生刻意制造反锁空间的动机就会随之淡化。正是因为如此,光惠夫人昨晚才没有继续大吵大闹。反正,到了第二天,情敌旗手小姐会自动站出来拿出钥匙,成为无可动摇的证人。”

    “旗手小姐和光惠夫人不可能合谋犯罪,这一点没有人怀疑。光惠夫人的目的是希望将自己置于远离怀疑的位置。”江梨子惊讶地自自语道。

    “是的。”管家的脸上瞬间显出欣慰的表情。然而,他紧接着又表情严肃地说道:“夫人本来希望旗手小姐能够成为活证人,但是由于棉线被扯断,形势骤然发生变化。与伪装自杀相比,得到备份钥匙成为优先的‘课题’。这迫使光惠夫人必须杀死旗手小姐。如果旗手小姐回到家中现手提包被掉换而通知警方,那么一切将于事无补。万幸的是,作为‘幌子嫌疑犯’的忠仁先生,也非常勉强地存在着杀害旗手小姐的动机。既然伪装自杀的伎俩失败,则一不做二不休,乘势将可能成为继承人的旗手小姐肚子里的胎儿也一齐杀掉。”

    至此,忠仁终于察觉自己也存在杀害真佐子的动机,顿时感到大吃一惊;与此同时,他也为自己轻易地对警察说出旗手小姐怀孕的事实感到追悔莫及。

    “光惠夫人杀了旗手小姐,换回手提包,取回钥匙,再次进入房间收走了棉线。然后,她将另一根棉线重新穿在了上衣口袋上。竹之内先生给我们看的那根棉线,其两端均被整整齐齐地剪断——如果是在回收途中被扯断,其中一端必然参差不齐。旗手小姐被杀害以后,不会有人接受都仓先生是自杀的说法。然而,如果棉线被回收,则持有房间钥匙的光惠夫人便成为了众矢之的。事到如今,即使仍然按照原计划实施,却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送回钥匙。况且,旗手小姐已经死亡,不会再有人为调包出来作证。相反,如果调包事件被无限扩大,则只能引起人们不必要的关注。为此,光惠夫人便将赌注押在了最初的方案上——即制造了反锁空间,又不持有钥匙的人就是杀人犯——尽管这存在着风险。只是,假设当局并未现反锁的假象——因为只有在任何人都不持有备份钥匙的况下,当局才会探讨暗箱操作的可能——考虑到这种情况,光惠夫人特意留下了相同的棉线。其目的是给人一种假象,即企图制造反锁空间的忠仁先生——或许也包括江梨子小姐——在失败以后变得束手无策。”

    “光惠夫人用尽了诡计,却还是露出了马脚。”忠仁脸上露出了讥笑。然而,接下来的瞬间,那双眼睛却变得充满憎恨。“杀人犯!”

    “胡说!一派胡言乱语!”众目睽睽之下,光惠疯狂地叫喊着。巨大的声音以及那狼狈不堪的神情,似乎在证明昨日吵闹时的出色演技。其僵硬的面孔,似乎即将达到极限,马上便会陷入全面的崩溃。

    “全部是他的想象。你有什么证据?!”

    “有证据。”

    “证据?你有证据吗?”说话的是竹之内。在聆听推理时,他一直耷拉着脸,将信将疑。然而,在听到有证据后,他立刻恢复了警察特有的猛禽般的面孔。

    “是的,这里有指纹。正津先生,你曾经说从未接触过光惠夫人的手提包。关于这一点,你现在仍然敢肯定吗?”

    突然被当众质问,正津不禁有些支支吾吾。他完全理解管家要说的话。正津并没有接触过光惠的手提包。可是,他却接触过同样的手提包——生争吵的那天晚上,正津曾经拾起光惠扔过来的真佐子的手提包。如果在那个时间点上,两只手提包被掉换……

    “光惠夫人为了抹去真佐子小姐的指纹,曾经擦拭过自己手里的这个手提包。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带扣上的指纹。”

    光惠似乎也终于领会了管家的意图,她死死地盯住正津,眼睛里流露出渴望的目光。自己的证将决定最终的结局,这对正津来说尤为痛苦。三年来,光惠在四面楚歌之中顽强地坚持了下来。然而,如果如管家所说,光惠果真是杀人犯,那么自己绝不能保持沉默。

    正津极力避开光惠的视线,低着头,从干涸的喉咙深处挤出了一个声音。

    “我发誓,从未接触过那个手提包。”

    不久,从旁边传来有气无力的光惠那凄凄的抽泣声。

    离夕阳完全落山大约还有三十分钟。

    侦探一面护着江梨子,一面坐在管家驾驶的黑色劳斯莱斯轿车的后排坐席上。警车离去,附近恢复了宁静。正津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切。

    江梨子显得兴致勃勃,因此,正津不打算干涉两个人的行动。只是,有一件事正津一直想找他本人进行询问。

    “你真的是侦探吗?”

    贵族侦探满不在乎地笑着。“山本不过是我的私有财产。”

    随着一阵轻快的马达声,劳斯莱斯消失在霞光万道的丛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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