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最高的密室》

小宇

《谜斗篷密室杰作选》中的一篇，作者是斯蒂芬·巴尔
社会评价挺高，但我认为一般般
确实有他的亮点所在，可以一看。
才5千多字，还没一个角色的剧本长

小宇

一

“摄政者”很可能是伦敦最小的俱乐部，但毫无疑问是最好辩论的。“摄政者”中的任何言论，不论多么无可置疑，都会立刻遭遇挑战。这可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地方。一晚，我正同另外两位会员交谈，其中一位是个逻辑学家，另一位是个小说家，随后我们提及了侦探小说的话题。

“事实上只有两种谜团类型。”小说家相当鲁莽地说。

“废话，”逻辑学家说，“是哪两种？”

“呃，谁干的，”小说家回应道，“以及密室问题。谁干的是指——”

“我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逻辑学家很不高兴地打断，“但十有八 九是不具备公平性的。作者会忘记给全所有相关线索。而一旦碰巧写得很公平的话，读者将能与侦探同步解开谜团。对于密室问题，它根本就不是谜团：这是种自相矛盾。”

“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逻辑学家说，“作者要求读者相信的是：一个人被谋杀于一个凶手无法逃脱的空间内，而凶手却不在其中。作家们以不同的方法回避这一问题。例如，被害者是自杀，却被伪装成谋杀。或是被害者受到致命一击后，自己锁上了门。比方说，他头部中弹，但与我们的日常认知有所不同，他又活了一段时间才死去。或是凶手从外面锁上内侧的门。或是凶手依旧藏在房间内。再或者就是凶手从外部实施谋杀。

“最无 耻的解答就是，凶手的确从房间逃出来了，而这一脱逃显得如此不可能却仅是因为作者对现场环境的不完整以及由此产生的不公平叙述所致。没有哪种情况能直面这一难题——也就是凶手在不能逃出的情况下逃出了。这从定义上讲是荒谬的。”

“垃圾。”身后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逻辑学家也随之转身。我发现那是我们最年长的会员西尔万·摩尔的声音，他那时刻镇静的脸上显示出坚决。“你正在犯我曾犯过的错误，”他被我们围住，继续说道，“你把它当成个拓扑学问题，然而人类却是实体——就像原子那样。”

“该死的原子和这又有什么关系？”逻辑学家再次痛苦地说。

“没啥关系。那是我的一己之见而已。你是否听过那个名叫彼特鲁·丹德的探险家？”

“当然没有，”逻辑学家说，“为什么我得听过？”

假如你看报纸的话（摩尔博士说），你或许会看到几年前有关他的讣告；但未曾公开的是，他是被谋杀的，而且几乎可以肯定是他儿子所为。

整个案情带有些许怪异，但因为他曾为白厅执行过某个机密任务的缘故，这一切被遮掩下来了。他儿子的失踪也仅是假象——他们仅是声称他去了国外。

彼特鲁·丹德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之一——也是最邪 恶的。他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一笔财产及一幢位于曼彻斯特广场的大宅，随后与莉莉·梅纳德结婚。是我介绍他们彼此认识的，我因此深受良心谴责。

他们唯一的孩子乔纳森出生于一战期间，那时他父亲正和艾伦比一起在近东。丹德创下了辉煌的战绩，但自离家后从未回来过。他每次更喜欢自愿加班，这最终为他赢得了仅次于“阿拉 伯的劳伦斯”的名誉。莉莉因此精神崩溃，但她装作相信这是种爱国主义而非麻木不仁。丹德于1919年5月回到曼彻斯特广场，仿佛刚刚漫步归来一般，他再次成功迷住了自己的妻子，但这回更像是着迷，或者说迷惑小鸟的大蛇。

我认为不存在任何身体暴力行为；他的恐吓方式要更为狡诈。莉莉似乎变得越来越微不足道与毫无生气，因此当我们这些认识她的人知晓她的死亡时，显得毫不惊讶——几乎毫无震惊感。那是1931年，当时丹德正在戈壁沙漠。乔纳森差点在那里丢了性命——我倒希望如此。他与母亲之间太亲密了——实在是太过亲密了；而乔纳森坚信他父亲导致了母亲之死，他也是对的。这份厌恶很快返还——丹德将他儿子视为一个胆小懦弱的人。

莉莉葬礼之后，我妻子和我把乔纳森接到了我们位于苏塞克斯郡的家中，想看看我们是否还能将他重新拉回正轨——但他就像失去了魂魄一般。然后丹德回到了家中，我首次见识了他的坏脾气，如果能那么算的话。一天清晨，他不期而至，并带着迷人的微笑发号施令。

小宇

二

“嘿，摩尔夫人。听我说，西尔万——”他无视了乔纳森，“你把我儿子带到这里是他 妈的什么意思？”我们十分困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假如你认为自己能利用所谓旧交情的托词来干涉我的私生活的话，你就错了。快去收拾好你的东西，乔纳森。”

我妻子首先反应过来。

“但乔纳森需要离开伦敦。他一直很孤单——”

“现在他不再孤单了，而我将会决定他的需求。”

“听我说，丹德。”我正要开口，却被他打断。

“很遗憾，乔纳森是我儿子，而我将不会让他接受你那二流的多愁善感。”他首次转而面对乔纳森，“没听见我说什么吗？收拾好东西。你要跟我走，去家庭教师那里，然后去桑德赫斯特学院。”

“可是，父亲，我不想进军队！”

“闭嘴，你这个下流胚子！照我说的做。”

我望向乔纳森，首次看到了他和他父亲间的神似之处，但他父亲的目光就像来自铁窗之内，充满无法控制的杀机。数分钟后，他们离开了。

一段时间后，我听说乔纳森先是采取了拖延战术，随后和他父亲大打了一场，但尽管如此，还是被送往了家庭教师那里。在随后几年里，我再也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因为丹德去了国外，那幢位于曼彻斯特广场的大宅也一直大门紧闭。后来乔纳森因为相当奇怪的事情被桑德赫斯特学院退学，随后他父亲也回来了。就在他去见乔纳森几分钟前，我在这个房间里看见了他，从他的眼神来看那孩子的情况不容乐观。

丹德表现得就像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并以某种神秘手段让我接受了这一点。

“告诉我，老朋友，”他对我说，“你是否能推荐个真正有用的心理学家？我很担心乔纳森。”

如他所知，我就是个心理学家，而现场还有两个会员听到了，这让我不太高兴。我确信我提到了基甸——哈利街那个最糟糕的冒牌货，丹德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我首次听闻他的死讯是外交部的布莱克·史密斯打来的电话。“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彼特鲁·丹德死了，而你是他最亲密的朋友。”

“亲密的朋友！”我说，“我恨那男人。他是怎么死的？”

“好吧，无论如何比起其他任何人来你都要更了解他的为人处世。出了点事，但我没法在电话里说。”

当我抵达白厅时，我发现和布莱克·史密斯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个人：犯罪学家保罗·加文，前任警长道德，令我意外的是外交部秘书马图林子爵也在。

虽然这一切都已被极机密地掩盖下来，但毫无疑问，他们都在迷茫。当你最出色的国外特工之一被谋杀于自己家中，而且现场状况完全不合逻辑，你会保持沉默——假如你是英国政 府的话便会这么做。

“你了解他和他的家庭，而且你是位心理学家，” 马图林子爵沉重地说，“那就是我们把你叫来这里的原因。我们希望你讲讲他儿子的事情。”

“为什么？”我问。

“因为他不可能犯下罪行。”

他们向我解释的事实（摩尔医生继续说）如下：丹德于三月初乘坐一艘铁行邮轮回国，随后去了漫步者俱乐部，并在那里过夜。第二天，我在这里见到了他，他计划入住曼彻斯特广场的宅子，并打电话给德赫斯特学院以了解乔纳森恶作剧行为的细节。

校长没说什么，对他而言，恶作剧行为是非绅士且难以启齿的。那是在一堂课上，乔纳森突然毫无征兆地发疯。当时历史教师提及了毕业生丹德的光荣战绩，可能是想以此激励儿子好好学习，然后乔纳森撞向了他。

那件事本身糟透了，尤其是历史教师的胡子几乎被连根拔起。但更糟的还在后头。

乔纳森后来从禁闭中逃脱，人们发现他身处一间来复枪陈列室里，指着一个细长玻璃瓶。丹德那晚前去带走了他。

小宇

三

关于曼彻斯特广场那间大宅是如何被打开的，这点很重要。丹德从亚丁发电报给他的律师，雇人替他清扫整理房子，并计划将其出售。当我告诉你他将房子翻新时，这并不显得多么不同寻常——至少，内部装修成了完全的现代化。我所指的并非那些装饰，而是中央暖气系统到隔热窗，以及从水冷屋顶到地下室的焚化炉这一整套设施。丹德依赖于他所谓的机器生活。而他也在窗户上装了金属窗框，并配了相当安全的锁头。

他们雇佣了一位年轻女性，仅负责早上前来清洗与整理床铺。这位女士第一天清晨出现后迅速离开，因为被“楼上两位先生的可怕喊叫声”吓坏了。她再也没有回来。
我们所知的下一件事是丹德取消了他先前所作的每个会晤——包括与俱乐部的、律师的，更为重要的还有与外交部的。然后牛奶瓶开始成排地堆在通道前，邮差也再无法将任何东西塞入前门那早已溢出的信箱。伦敦警|察并不热衷于闯入这样一位富人家中，律师们也受够了他的坏脾气。然而这次的情形却是有所不同。

这次搜查是白厅鼓动的。他们打破了一扇地下室窗户用以闯入——门都是金属加固的，而你必须相信我的话，他们没有忽视任何东西，也做了全方面的预防措施。每一个可能用以出入的出口都被自内锁上了；所有前门和地下室的门都自内栓上，且都处于无法从外操作拴上的状态。自从探员们进入后，没有他人从中出来，而屋内除了彼特鲁·丹德，也没发现任何人。

他们发现他俯面倒在楼上的床上，身首异处。头颅位于枕头上，身体的其余部分则处于不远处。警方搜查了房屋，在地下室里发现一把沉重的十字斧，其上褐点斑斑，并沾有丹德那铁灰色的头发——这正是砍掉丹德头颅的凶器。或许我还该提及空了的安 眠药瓶，但那是丹德服用多年的药物。然而，这依旧是条潜在线索——但是哪方面的呢？这里需要的并非线索而是逻辑——却毫无头绪。

现在你或许想知道为何有关当局如此小心地处理此事。这是担心——担心警方的反应，担心外交部的纠缠。他们未曾期望面临这种不可能性——一名男性死在一个凶手无法离开的地方，然而凶手却并不在那里。

我有个小小的业余爱好，那就是拓扑学，我最近刚在《位置》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关于约丹曲线理论的文章。为了活跃思维，我做了个关于一个人在没有出口的迷宫中的类推；但此案似乎与我的文章似乎毫无关联。自杀肯定不必考虑，斩首是死亡的唯一原因。

因此我写信给《位置》说我不知怎的犯了个错误，尽管我尚未正确理解错在哪里。但毫无疑问解答就包含在我的错误中。

请不必考虑搜索行动有任何疏漏之处：我可以向你保证，当我被带往曼彻斯特广场的大宅时，我确信事实就如自己刚刚告诉你的那般；而随后的发现证实了这些的正确性——完全正确。

小宇

四

我写信给了《位置》更改自己的观点，他们则安排在了下一期出版，那正好是下周一清晨。结果令人吃惊。马图林子爵在当天下午就传召了我，他在办公室内等我，还有一位内阁大臣陪伴着她。

“我们要求你不要说这事，”马图林冷冷地说，“为什么你要给《位置》写那封信？”

“但我并未提及它和案子的关联！”我说，“还有，谁读了那杂志？”

“陆军部读到了它，这关联很明显。问题在于对那些策划了谋杀的外国势力来说——”

“请容我打断一下，”内阁大臣插话说，“我们尚未确知这是否为外国势力所为。”

“我亲爱的查尔斯先生，”马图林说，“我们知道什么并不重要。但我们必须有一些的公开借口让人相信这是他儿子所为。否则的话事情就糟透了。”

他们同时看着我，表情充满指责与期待。

“我不明白，”我最后说，“一个国家要比个人更容易实现这一不可能性。”

“看看埃及那边吧。”内阁大臣说。

我说：“无论如何，需要做的是修正我们对于不可能性的看法。”

“你能做的就这些吗？”马图林说，“好吧，在我潜意识里有个设计，而这设计则包括了他儿子。”

“医生，我相信你能令这一切真相大白。”


“我必须获得一些问题的答案，”我说，“然后我将会再次搜索曼彻斯特广场的宅子——和你一起，最好马上走。”

为了获得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不得不查阅大量记录，但我并未获知任何未知之事。在丹德家，我们三人从顶层开始，我对顶楼天花板的检查也令马图林吃惊。“我亲爱的摩尔，这里已经被检查过上千次啦！没人可以从这里出去，你在找什么？”

我耸耸肩——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知道。在丹德卧室里，我再次盯着天花板看。“那里未曾悬挂任何东西，”我半是自言自语地说。

“假如你指的是斧子的话，”马图林说，“假如你所考虑的是某种陷阱，斧子又是如何跑到地下室去的？它是在哪儿被发现的。”

“我不知道，”我无力地说。“让我们再去看看。”

地下室内的斧子已被推向一侧，但其原始位置已经在水泥地面上用粉笔标了出来。我盯着那些傻气的轮廓——脑海中闪过人行道上可能出现的涂鸦，乔纳森憎恨彼特鲁……我的双眼开始巡视地面。

“假如你在考虑地道，”马图林说，“我们已经——”

“我没在考虑地道，”我说，“我思考时常常盯着地面。从孩提时代 开始我就这么做——”我停下来，突然意识到自己知道了答案。

“那是自杀，”我说。

马图林看着我，大概觉得我疯了，然后他坐在地下室楼梯上。“一个人是如何将自己砍头然后——”他停了下来。

“那是它唯一可能的所在，”我说道，随后走向焚化炉并打开它。

“什么的所在？”马图林厉声说，带着手电筒过来，照向黑暗的内部。“所有的门窗都自内锁上或栓上，所以不管乔纳森烧了什么都没区别！”

“在我写信给《位置》之前，”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宇

五

一阵漫长的沉寂，我则忙于拼起自己的思绪。然后我告诉了他们：

“曾经有个男人无法忍受被视为年幼与毫无价值。他知道自己很杰出，但最后他发现另一人挡住了他的路，而他所爱的女人更是在自己不知道或不愿知道的情况下为此人憔悴。他装作为此对自己动怒，但盛怒之下却是内疚——正是他所感到的那份憎恨令他内疚。内疚驱使一个人坠向比憎恨更深层的地狱。

“他试过克服这点，但却是在和不可战胜的一方作战，他试了无数次无意义的逃跑——令他自己离开这不可能的三角关系。而后女人死了，尽管三角关系不再存在，他依旧被困住——而且他必须杀死自己的对手才能从中逃离。我认为他并非有意识地策划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在内心深处必定一直存在这点。

“他在恐吓压制之下被带到这间宅子，这令事情变得更糟。他们整晚互相谩骂，他尾随父亲到了卧室。当然了，我指的是乔纳森——深爱着他母亲，极度憎恨他那可恶的父亲。据我们所知，他的内疚感强大到令他至少有两次试图自杀。一次是绝 食抗 议，另一次则在攻击大胡子历史教师后试图用来复枪——因为历史教师对他而言就是父亲权势的象征。

“彼特鲁·丹德俯面倒在床上，被争吵和酒精折磨得筋疲力尽，但在躺下前他照常服下了那些安 眠药片。作为一个了解他的人，我可以想象，那枕头中隐隐发出的那最后无法容忍的辱骂——那或许是关于乔纳森和他母亲的。然后乔纳森望着他，你无法移走纸上的污点，但你可以抹掉它。”

“乔纳森下楼来到图书室，拾起一件最合适的军队纪念物——一把他看起来像是行刑者所用的斧子。毫无疑问，直到身首异处所致那痉挛性冲突前，他都觉得非常高尚。然后他看见了那瓶安 眠药，并全部服下——就像个受罚吃药的小男孩那样。随后他意识到只除掉了一个对手，这点该死的药量还不够。

“乔纳森扔掉空瓶，拽着斧子下到地下室中，安 眠药正逐步侵蚀他的感官系统。”

“后来，当你们搜查时，你们都在寻找凶手——一个男人。你说他无法从房子脱出。那正是你的错误之处——因为你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完全正确的。”

马图林盯着我问。“你说我们是对的？”

“是的，”我说。“确切说来，他不可能脱出——但人们之所以会错误地这么想是因为，这个人并不在他必定已经脱出的地方。”

我来到焚化炉前，转过身来，手上抓着一把灰烬，马图林和内阁大臣不解地看着这一切。

“乔纳森精心计算过了。就在他死于安 眠药之前，他打开这最新式的焚化炉，然后爬了进去。在炉子开始加热以前，他就已完全失去意识，在烈火销毁自己身体并熄灭前早已死去。

“瞧，你们一直在找一个人——却没有去找他的灰烬。”

leafNleaf

凶手也成为了密室的一部分

薛定谔的猫

确实很奇妙2333

死于话多

这个密室构思很巧妙

Gmedal

看完难道没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吗

小布尔乔亚

我觉得有点讽刺文学的味道

菜形玩家

讲真，一点都不觉得精彩

1044254583

思路不错，要是在跌宕起伏一点就好了